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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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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恩

“案子不忙嗎?怎麽天天來看我?”

秦尤瞪她:“來看你都不行?”

對於連晞,秦尤的關心是實打實不摻雜丁點兒水分的。

幾天裏往醫院跑了不下十來趟,哪怕前半段時間她金枝玉葉的大小姐膝蓋受傷還坐著輪椅,行動諸多不便。

連晞失笑,又問:“案子怎麽樣了?”

這是她臥床這麽些天以來問到最多的話題。

而秦尤畢生的耐心也大概都花在她身上了,不厭其煩地答道:“正常進行。”

連晞瞅眼她的絲襪腿:“傷好了?”

“你槍傷都差不多了,我這點皮肉傷還好意思矯情下去?”

“你既然都知道我槍傷好得差不多了…”

“不行!”秦尤一口拒絕:“人大夫沒說你可以出院。”

連晞苦著臉:“我這一連躺了三四天,都快躺成廢人了,案子也一點沒跟進…你們不是做不來紅媽的思想工作嗎?這活計也就只有我合適了。”

這話在理,畢竟連晞天生就是溫柔有親和力的代表。

她又說:“被南區分局警察的暴/力執法影響的——先前我還處理過好多樁暴/力執法的案件呢——南區人普遍不愛和警察打交道,更別提她們這夥影響市容的流浪漢。賀隊那兒問不出來很正常,我和宋鳴去就不同了,興許再磨磨就肯松口了呢。”

“那就讓宋鳴去,你呆著。”

“……”

連晞很是無奈。

見她那心急火燎黯然神傷的模樣,秦尤終是無可奈何地松口:“明天吧,最近流感,大夫說多臥床觀察一天,明天你就可以走了。”

連晞笑了:“那敢情好。”

“好個屁。”秦尤恨鐵不成鋼,“就搞不懂你急什麽,沒了你天會塌嗎?不是都有那麽多人忙活著麽。”

連晞老老實實地挨批,沒反駁,笑問:“賀隊那邊進展如何?”

“在找那雙胞胎。我得走了,你安心歇著吧。”

“去賀隊那?”

秦尤翻白眼:“怎麽什麽事兒都能扯上他?他忙他的,我忙我的。”

“那你是忙…?”

“南區那鬼地方,堪比緬北,豎著進去百分之九十橫著出來,太危險。我給你找幾個貼身的保鏢,身體是革命的本錢,人身安全起碼得保障。”

連晞是鐵了心要蹚這趟渾水的,日後涉足南區的頻率肯定很高,說不準還會再次發生類似的中槍事件,她身邊沒個功夫了得的跟班秦尤放不下心。

本來雇傭保鏢這種小事交給老黑去做就行了,但當她向他隨口問及有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時,老黑恰巧推薦了一名,就是目前處境有點小麻煩。

秦尤臨到門口,連晞又叫住她:“嗳,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呢,你跟賀崢什麽情況?在一起了?”

“你要這麽說的話也行。”

“什麽叫我要這麽說,我是在問你啊。你認真的?還是...”

秦尤有些不耐:“幹嘛一定要去糾結到底是認真的還是玩玩的?兩個人在一塊開心快活不就得了?我就非得是他女朋友嗎?反正我是不想被什麽關系給界定和束縛住,也不想當別人的肋骨,我只是我自己。而且,我對現下很滿意,就這樣,沒了。”

連晞笑說:“但賀崢好像不是這麽想的吧?”

“隨他怎麽想,大不了到時候把他踹了。”秦尤說著說著皺起眉,好似分外苦惱地唉聲嘆氣道:“要是和他上床沒有那麽爽就好了。”

連晞:“......”

“不說了,走了。”

連晞笑著點點頭:“路上註意安全。”

秦尤出了醫院跨上車,老黑便道:“我服役期間的戰友,不過他後來被派去常駐在烏海了。前段時間他射殺了當地一夥由流民組織而成的武裝隊。其實那武裝隊本來就是幫悍匪,經常打家劫舍強/奸作亂,弄得村裏人苦不堪言…”

“那他為什麽還被告上軍事法庭?”

“未經允許擅自行動。”

“那他又為什麽…?”

老黑看她一眼說:“軍隊不駐紮了,即將被調回國內。”

這話講得挺有深意,秦尤饒有興致地挑高了眉毛。

蓬埠監獄位於西塘,有點距離,開車近一小時。等他們趕到,穿著條紋囚服的犯人正在草地上放風。

數量不算多,光頭板寸在晴日下亮得能反光,三五成群紮堆嬉笑的,下象棋的,翻來覆去打滾的,角落裏密語的,唯獨有道清挺挺的身影,正坐在板凳上安靜地看書。

秦尤一眼就註意到了:“就是他?”

老黑頷首。

五分鐘後。

犯人靜立在跟前,身形單薄,模樣清冷,單眼皮下的眼珠卻墨如黑曜,依稀淬著不含任何雜質的幽光。

秦尤上下打量他,經過半晌的沈默,道:“選擇去參軍的人大抵可以分為三種,一種是家裏人逼迫的,一種是真正的愛國,最後一種則是為了能夠正當地殺人。我猜你應該是第三種。”

犯人眉梢輕輕動了下,轉而看向老黑,老黑破天荒朝他露出個松快的笑容。

“就你吧,我會把你弄出來的。”秦尤站起身準備走人,臨了又遲疑道:“對了…在上法庭之前,搗拾搗拾自個兒,不要把你身上那種冷血殺手的氣質外放地太明顯。你還信教?”

她盯著他胸前那枚明晃晃的十字架吊墜問。

犯人緘默不語。

“你大概是我見過最叛逆的信徒了。叫什麽名字?”

他不開口,老黑替他回答了:“肖恩。”

“話少,很好,我就喜歡話少的。”秦尤挑眉:“跟著我,你會玩得很開心的。”

肖恩蒼白的唇抿著,望向她的眼眸一點點蕩漾出清淺又奇詭的漣漪。

秦尤走到門口發現老黑遲遲沒跟上來,回眸,老黑只定定地與她對視,她搖頭嗤笑:“老情人敘舊?行吧,車鑰匙給我,我自己回去。”

*

彭老師手底下的小嘍啰關鍵時刻還是有點作用的,他們跟群鼬鼠似的在街頭天羅地網地探聽了幾天,終於給賀崢帶去了突破性的好消息。

“找到那對雙胞胎了,居住地址南區漢溪長隆77號,一片半荒廢的社區,城建說要進行改造,大部分居民都遷走了,沒什麽人住,當然,除卻雙胞胎哥倆。”

賀崢雷厲風行地攤開張建築圖紙,“哥倆只是中間人,幕後黑手我們還不知道,不能打草驚蛇。放長線釣大魚。賈乙,你去跟老朱打個招呼,讓技術組準備實施監聽。”

“是!”

技術組組員餘子望也在,他仔細瞧著圖紙,說道:“二層樓的建築,廚房和客廳相接,一樓可以通過排氣扇伸進去,但二樓…動作太顯眼肯定會引起註——”

“到時候我們想個法子把他們勾出來,你們再進去忙活,布控地全面點兒,但當下最關鍵的…”賀崢將圖紙推給他,“得先摸清楚裏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雙胞胎。”

小嘍啰們也只是說了句相似,沒打過交道,就無法保證百分百確如其是。

郝誠實問:“怎麽摸?”

賀崢打量他片刻,突然露出抹不懷好意的笑:“你去送個外賣吧。”

半小時後——

一輛做過特殊處理的、偽裝過的黑色SUV悄然滑行至漢溪長隆街口,77號獨棟建築在50米左右的範圍內,晴冬的暖光穿過細碎的枝椏灑下來,描摹出種靜謐又詭譎的氛圍。

車裏,郝誠實穿妥當了外賣服裝戴好了頭盔,技術組組員正忙著往他胸前口袋處紮別一枚微型攝像孔,郝誠實焉頭巴腦的,神有戚戚。

賀崢見狀,收起了要給某人撥號的手機,摸著他腦袋頗為慈愛地笑說:“入隊也這麽長時間了,別老是這麽膽小。再兇的罪犯也都是人,兩個肩膀扛個腦袋,沒什麽好害怕的,勇敢點,明白嗎?”

賀隊眼裏都是輕松又吊兒郎當的笑意,仿若壓根不把這兒當回事,郝誠實直視他幾秒,終於下定決心似的,攥緊拳頭,沖他格外鄭重地點一點頭。

自此,外賣小哥郝誠實踏上了送披薩的外賣之路。

賀隊的鼓勵和打氣有效是有效,可怎麽說呢,郝誠實天生就膽小,性子懦,他屬於是學校裏成績靠前、座位靠前、總被惡棍校霸欺負也不敢還手的小呆瓜。

其實一直以來,他的志願都是做個整日泡在實驗室、穿著白大褂用顯微鏡觀察微生物和細菌的科研人士,不用外出社交,孤僻地愜意。

但家裏人不讓啊,他爹是個大男子主義的莽夫,恨透了他的文縐縐和怯懦,按照他爹的話來說就是——早知道生出你這麽個沒用的窩囊廢,老子還不如射/墻上!

總而言之,他爹認為真男人就該去當什麽木匠屠夫警察軍人之類的雲雲,舞槍弄棒才能彰顯男人本色。

他反抗不過他專斷獨/裁的爹,被逼著上了警校,這才有了今日的刑偵小菜鳥。

言歸正傳,這小菜鳥捧著披薩盒,兩腿直發軟,平坦短暫的幾步路楞是叫他給走出了過獨木橋的架勢,很讓人擔心他下一秒就會癱倒在地。

賀崢好不苦惱地嘖一聲:“這小破膽兒啊…”

或許讓他去真是個餿主意。

可現在不練出點兒膽魄,往後碰到更兇險的局面怎麽辦?

郝誠實就在賀隊的擔憂和自個兒的沈浮中一步步挪向77號。

屋外是片風雨欲來的天地,屋內則是個醉生夢死的樂園。

“死了都要愛!不淋漓盡致不痛快!啊——”

一絲/不掛的裸男抱著把吉他嘶吼彈唱地催人尿下,滿頭黃毛甩地振翅欲飛,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喧囂沸騰,那可真叫一個淋漓盡致。

斜躺在沙發上的寸頭卻是遭不住對方那高分貝的噪音了,他一拖鞋砸過去,嗓門大吼:“你他媽給我安靜點!還讓不讓人睡覺了!”

此時郝誠實就杵在門外,他汗津津的掌心往衣服上搓了搓,正欲摁門鈴,刺耳的警笛卻倏爾響起!

循音而去,幾輛警車咻的一聲躥到庭前,一夥全副武裝的警察閃亮登場。

“我/操/他…”賀崢氣得丟掉煙破口大罵:“南區那幫飯桶跑過來幹什麽!”

而與此同時——

老黑去監獄前車沒加油,秦尤還沒開出西塘,表盤亮起了提示的紅燈,幸而不遠處就有個小小的加油站。

緩緩駛入,2號機有人在用了,她到旁邊的1號機完成自助加油,準備進便利店付錢順便再買包煙。

賀崢雖然信誓旦旦地說戒煙,但他煙癮重,肯定會趁她不在身邊的時候偷摸抽,她也一樣,倆人一起戒煙戒得可謂是三天打魚兩天篩網,嘴上說說罷了。

秦尤走進便利店,和名買完東西的男子錯身而過,起先不覺得什麽,及至踏出去兩步,停頓。

不是在2號機加油麽?怎麽…

微微扭過頭看去,那男子行至加油男旁邊,將買來的檳榔香煙啤酒之類的物品扔進車,油早加完了,倆人各自一左一右上車。

體貌特征在腦海內瘋狂搜集和對比。

矮矮的、瘦瘦的、寸頭、一模一樣的臉、貨車…

秦尤不動聲色地從兜裏掏出手機,營業員嚼著口香糖催促道:“餵,還付不付錢啦。”

她抽出張鈔票拍向桌面:“再給我拿包煙。”

“什麽煙?”

“隨便。”

小太妹似的營業員翻個白眼,轉身從貨架上取煙,秦尤趁這空擋,朝那皮卡和雙胞胎就是哢擦一通狂拍,選擇聯系人,點擊,發送,接過營業員遞來的煙就奪門而出。

貨車起步,朝西塘的方向行駛,與她的方向截然相反,可當下也管不了那麽多,送上門的魚肉,豈有棄之不顧的道理?

最起碼得摸清哥倆去哪。

其實跟控這類粗活真不是她的強項,往常有老黑這個得力助手,她大部分都是靠在一邊睡覺的。

她認命般迅速鉆進車,發動引擎的間隙給賀崢打了個電話,熟料這臭流氓居然沒接!

平時可是只要響一聲,下一秒就能聽到對方玩世不恭的笑嗓。

成事不足敗事有餘,偏偏關鍵時刻掉鏈子!

秦尤暗自將賀大隊長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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